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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2007;李玉导  在线看电影

李玉是本课要学习的唯一的女导演。所以值得注意的是她如何用不同的方式或者视角反思资本主义全球化对中国文化的影响,特别是妇女。虽然不是显而易见的,但在这个故事中一点也不难看出资本和贪婪对男人的侵害要比女人深得多。当然女人对对资本的侵袭也并没有免疫力,不同的只不过是她们,特别是刘苹果,更多看重孩子和家庭。

女主人翁名字叫苹果可能并非偶然。这个称呼似乎把女人客体化、商业化了。苹果是用来吃的。还有一层宗教色彩,在圣经中的伊甸园里,智慧树上的苹果是禁果;亚当和夏娃就是因为吃了这个禁果而被赶出伊甸园的;从此人类永远地失去了天真无邪。李玉的故事是围绕着刘苹果性感的肉身而展开的。它成了男人地位的象征和占有物、也是男人可以用权势金钱来支配和拥有的服务。

当今的中国是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货币资本的高度流通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金盆按摩洗浴中心的老板林东对苹果所做的事究竟是不是强奸呢?因为世道变了,所以参与或者受到殃及的各方对“强奸”都有不同的新的解释。强奸不再是一件黑白分明的罪行,可以将强奸犯处于极刑。发家致富光荣给了大家一个信号,同时也使人们对追求享乐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洗浴中心、按摩服务在很多地方实际上是提供性服务的场所和代名词。能开豪车,能高消费享受,现在成了一种时尚。当苹果第一次与林东提到她会起诉他强奸时,林东毫不羞愧地反驳道:“当时你不是也挺爽的吗?”

在90年代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已经形成气候。男人女人追求个人享受在社会上是件无可非议的事。虽然强奸还是强奸,但对此行为的看法所需要依靠的社会舆论却朝着另一方倾斜。不管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大家对强奸似乎有了新的认识。苹果因为怕老板报复,只希望能不被炒鱿鱼。安坤虽然刚开始想用暴力报复林东,但很快就觉得不如用妻子的受辱来敲诈林老板两万块钱去补偿他的“精神摧残”。大家眼里没有是非,只有还没有用钱摆平的得失。小妹刚开始很讨厌那些男性对她的非礼行为,用修脚刀把一个随意摸她乳房的男客的脚趾扎伤,被解雇。但很快她就学会了怎样对付那些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甚至还以此换来了一个有照相功能的手机。不久她开始好奇在哪能买得到假的处女膜,好让对她有兴趣的男人以为她是一个处女。

现在的中国是笑贫不笑娼,在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这种消费文化使某些人不再掩饰他们是新时代的权贵。林老板不但喜欢炫富,开一辆大奔到处跑,而且也喜欢纵欲,经常私下嫖娼,花钱如流水。每次嫖娼花一千元。电影一开始,一位他常雇用的性工作者(小姐)只是因为晚上有其他约会让他这次快一些,就被他当场赶走,说道:“这种事是能急的事吗?”享受和追求幸福是天经地义的事。安坤迫不及待地与老婆行房是因为他又“新学了一个动作”。得知老婆被奸污,他起先觉得苹果已让别的男人糟蹋很恶心,不愿意碰她。后来又假装林老板发狠似的强暴老婆,“他是不是这么干你的?” 在很多男人心目中,女人只不过是他们的一种附属品或者财产。只要价钱对了,什么都好说。由于林东为他的失控作出了两万块钱的“赔偿”,而且准备再付十万让刘苹果帮他把儿子生下来,三人不再是冤家,反而差点成了一家人。人们对社会公正也有了新的领悟。为了摆平事端,化解矛盾,受害者的配偶安坤和王梅开始通奸关系,以此来消除对林东的不满和怨恨。

这两家、四个人、的纠纷使观众了解到了现在在中国什么叫出轨,出了轨又如何解决越轨行为。王梅对她老公屡屡出轨的行为并不以为然,因为林东同意把财产分给她一半如果他跟刘苹果出现交易以外的感情纠葛。安坤也是一样,不再对林东拳脚相加,只要林东有诚意在经济上“补偿”他的损失。虽然这并不等于中国人放弃对爱情、名誉、友谊、公正、忠诚的追求,但这些人生经历的基石与行动准则已经被资本的洪流冲刷的变了形。是金钱在规范着人民的行动准则,而不是人们一成不变的道德底线。

影片中有这样一个场景:王梅和苹果两人相互拥抱,对对方表示理解与同情,她们不再互相钩心斗角,而成了一条战线里的战友。那是当她们突然意识到在一个男权社会中她们作为女人是多么无奈。虽然王梅在经济上比苹果优越,但她们俩谁都逃不脱自己男人对她们的掌控和欺压,都摆脱不掉对男人在感情上和经济上的依赖。王梅曾经真心想跟安坤好,而苹果也一度由于受不了安坤的责骂决定把爱情转移到强奸过她的林东身上。但最终她们俩都失望地意识到男人并不能给她们带来她们所需要的幸福。也正是这种女权意识的觉醒使她们俩突然发现对方不但不是情敌,反而是同呼吸共命运的同志。她们都是一个大男人主义文化的载体,都是市场经济的受害者,都没有真正的话语权,和对生活的自由选择。这也就是为什么电影的结尾我们看到苹果义无反顾地决定离开两个男人,不再北京打工,而是回农村老家生孩子,把他带大。这是导演李玉给所有女人的一个提示,通过苹果让她们意识到中国的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并没有给广大妇女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平等。

采访导演李玉